散心

岑傲雲是個理智的人。

可再怎麽說，她也是個人，是人就會不開心。

仇波皺眉看著特寫鏡頭下的畫面，喊了一聲卡。

這已經是第七次了。

這場拍的是陳海珠中學時跟互相暗戀的窮小子一起看電影的情節，兩人情竇初開，之間的氛圍應該是未宣於口的青澀甜蜜。

但不知怎的，今天的岑傲雲眼中卻始終隱著一絲憂傷——因為戲裏兩人看的這部《亂世佳人》，岑傲雲現實中也跟江鷺白一起看過。

仇波了解自己選定的女主角，他十分清楚這種情節對她來說沒什麽演繹難度。

只有可能是她的狀態不對。

仇波幹脆地摘了耳機：“傲雲，第七條了，你今天怎麽回事？”

她張了張嘴。

但他也懶得聽她解釋，徑直道：“我給你放半天假，你去調整好狀態——場務！先拍別的場！”

岑傲雲許多年沒有在自己的專業上如此失誤過了，她心底湧上一股羞慚，但也心知肚明，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拍攝效果。

她抿抿唇，一言不發地離了場。

突然，有道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前方。

她擡眼看去，是賀宥謙。

他含笑道：“我聽到了，仇導給你放假了，不如一起去看電影放松放松？——上次有人可爽了我的約。”

反正沒什麽事，她肩頭一聳：“走吧。”

賀宥謙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，岑傲雲邁開步子，兩人並肩走遠。

偌大的放映廳空空蕩蕩，兩人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上。

賀宥謙舉著特制的遙控，瀏覽著銀屏上五花八門的海報，偏頭問：“想看哪部？”

岑傲雲環顧著這處處散發著金錢味道的放映廳，滿心的羨慕和嫉妒油然而生：呵，萬惡的資本主義。

見她不答，賀宥謙補充道：“這兒是我的私人放映廳，片庫裏幾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的電影和電視劇，你要看哪部都可以。”

這話是實話，但也足夠狂妄。

岑傲雲故意擡杠：“《切膚之愛》有嗎？”

“有。”

“《我唾棄你的墳墓》有嗎？”

“有。”

“那《肉\蒲\團》也有嗎？”

賀宥謙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。

話剛出口，岑傲雲就意識到自己的玩笑話過了界，她不自然地輕咳一聲，歉意地拍著他的後背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
賀宥謙終於止了咳，面色通紅地將遙控塞給對方：“想看什麽自己選。”

岑傲雲接過遙控，漫不經心地一部部往左劃。

然後，一張男女主相對起舞的海報停在了屏幕上。

“《愛樂之城》？”賀宥謙念出了它的中文名，難得有些不解：“講什麽的？”

混跡商界的大忙人平時是沒空看電影的，即使是榮獲了奧斯卡的電影。

岑傲雲簡介道：“男主和女主相遇了，相愛了，有分歧了，分手了。”

賀宥謙一怔，意識到她為什麽會停在這部電影：“……看過？”

“很多遍。”

賀宥謙拿過了她手裏的遙控：“既然看過了，那就換一部吧，你現在的狀態適合看這個。”

《去他媽的世界》。

從沒見過情感如此直白的名字，岑傲雲臉上露出了按捺不住的笑容，她不禁對這部外國電視劇產生了深深的好奇：“好，就它了。”

屏幕亮起，四周燈光關閉，整個放映廳陷入了一片安寧的黑暗之中。

這部電視劇名不太副實，實際上講的是變態的少年和憤世嫉俗的少女互相拯救的故事。

隨著劇情漸入佳境，岑傲雲不由得對著屏幕上的男孩女孩露出了姨母笑。

黑暗中，賀宥謙看向滿臉笑意的女人，眸色柔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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